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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公仁公仁便到。”公孙珣当即失笑,然后赶紧示意对方送上信来。
众人也是好奇不已。
然而,公孙珣当众撕开信封,只在头顶火把之下读了一个开头,脸色便陡然有些萧索起来,复又将信折叠收入怀中一众心腹愈发不明所以。
“全是坏消息。”公孙珣长呼一口气言道。“之前只看洛中发来的公文还不清楚,公仁这封信却是说的明白瘟疫刚平息,加赋的事情就到了,老百姓抛家弃业去做盗匪和流民,如今冀州到处都是持械作乱之人,光打起旗号公开攻城略地的便不下十余股。据说,钜鹿太守郭典郭君业去救援治下城池时,被黄巾余孽联合多股山贼给围在了钜鹿泽中,如今生死不知皇甫义真正在匆忙调兵去救他。”
众人皆与郭典有所接触,知道那是个忠直之人,闻言也是感慨不已。
“只看到此处便不想看了。”公孙珣继续举杯言道。“时事艰难,今日且放纵痛饮一回,明日再看董公仁说了什么”
几名心腹闻言,赶紧杂乱捧杯,准备陪自家君侯一醉。
“军中还有酒吗”依旧是同一片星空之下,钜鹿泽深处,黑漆漆的夜色中,头发花白的郭典忽然扭头问向了自己的外甥京泽。“天明将有苦战,且容我润润喉咙。”
我是各怀心思的分割线
“后汉中平二年,灵帝发修宫钱,税天下田,亩十钱。关东既遭大疫,张牛角等十余辈并起,所在寇钞。复凉州乱起,连破州县。太祖在河内,虽治,多闻噩耗,乃常夜饮达旦。王修在侧,谏之,太祖对曰:天下汹汹而无能为也,今日知何谓忧心如醉修闻之,复从醉也。”旧燕书卷六十八列传第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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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区区计生死
听到舅舅询问,京泽赶紧递上了随身酒囊。
照理说,军中也好、官员也好应该严禁酗酒,但实际上,长久以来酒水都是贵族和军官们的必需品。
这跟享乐无关,而是说在开水得到普及之前,贵族和军官们想要保证喝到没有致病风险的水,一般按照经验来说就只能选择喝酒。
故此,身为一郡两千石,身边常备酒水乃是寻常之事。更不要说河北刚刚经历了一场死伤无数的大疫,而此时又是被困在泥泞的钜鹿泽中,根本没有干净水源了。
“你也喝点。”郭典果然只是微微润了润喉咙,便将所剩无几的酒囊递了回去。“记住了,除非渴到不行,千万不要喝这里的水,实在是万不得已,也要找活水饮用”
京泽立即点头称是,然后赶紧灌了几口,却又小心的系上了酒囊的封口。
背靠着潮湿的泥塘边缘,郭典欣慰的看着自己外甥还很有活力的样子,复又仰头望着星空轻叹起来:“参横斗转,阿泽,你是京氏易的正经传人,应该懂得这句话的意思吧”
“自然。”闻得此言,面容尚显得年轻的京泽多少又打起了一些精神。“这是讲春日星象的言语。前者指参宿虽然横于西天,却注定要渐渐下沉消失;而北斗虽然刚刚从东北角出现,却要一天天转上来,高悬正北如此星象,正合一年之始新旧交替,万物易行的至理。”
“说的好。”郭典眯着眼睛望着头顶星空言道。“参横斗转,旧者虽然强横,却终不能持久,新者虽然初生,却注定要移形换位,高踞正北其实,斗转星移,月缺月圆,本是天地间的至理,又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京泽听的不对路,赶紧安慰:“舅父不必灰心,南面左车骑将军那里也一定会尽快遣援军前来,届时我们里应外合,非但可以脱困,说不定还能在此处大破贼人呢”
“说的对。”郭典将目光从星空转向了自己的外甥,然后微微笑道。“但也没那么简单,得须熬过明日,甚至后日才能说此言语”
见到自己舅舅还算有精神,京泽当即松了一口气,他哪里懂什么军事完全是顺口将自己舅舅之前勉励士卒的话照搬过来而已。
“我之所以感慨,乃是因为事情变化太快,让我这个老朽之人有些吃力罢了。”郭典继续苦笑着感慨道。“钜鹿虽然是张角家乡,可去年冬日我跟着卫将军一起围攻下曲阳时,郡中之人尚且一分为二,也是有数万子弟不顾生死,愿意随我先渡立垒的。故此,那时候虽然局势严峻,可我始终没有堕了志气。而如今呢”
京泽想起此番沿途无处不被人攻打,又无处可寻得补给,也是一时黯然:“舅父,实在不行就辞官吧数日前,平原郭相不就主动请辞了吗如今这个局面,全在天子失信于人青黄不接,战乱大疫,又强要收钱,汉室尽失河北人心乃是理所当然,舅父何必替天子受这份责难呢”
“我不能辞。”郭典摇头应道。“天子无道,以至汉室尽失人心是真,但我屡受汉室恩德也是真我去年履任钜鹿太守,却被张角夺取全郡,天子当时不杀我,我那时便已经有尽心报国之念。且看着吧,熬过这一遭大概也要被治罪了,槛车入洛也好,罢官回家也罢,那就无话可说了。”
京泽再度松了一口气。
“其实说了这么多,别的倒也罢了,唯独你们”郭君业以手抚住自己外甥的肩膀。“原本以为局势好转,所以才将你从关西老家喊来助我,现在看来,倒是我耽误了你的前程与学业。”
京泽当即失笑,而他刚要说话,却又被自己舅父给止住了。
“交代你一件正事。”郭典忽然肃容。“不管我是继续在钜鹿硬撑,还是被朝廷治罪,冀州总归不是什么善地了,咱们老家扶风也不是什么善地,那里离凉州太近等回到廮陶城,你务必要替我照顾好你舅母、表弟、表妹瞅到机会,就立即护送他们回关西老家,回家后就变卖家产,然后带着你我两家的族人去蜀中避难阿泽,我受汉室恩德,身不由己,你们却没必要尤其是你,身为男子汉,总是要担起责任来的。”
京泽赶紧跪地称是。
“你能懂的这个道理就好。”郭典不由失笑。“且去吧,将那位平乡县的王县尉请来,我有严肃军务要与他商量。”
京泽闻言从泥泞的地上爬起来,即刻奉命去寻人去了。而稍待之后,那位从大陆泽南边平乡县跟来的县尉便领着数名甲士来到了郭典跟前。
“帮我打昏他。”郭典坐在泥窝里,背靠着泥塘边缘一个凸起,从容指着自己外甥对来人言道。
那王县尉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