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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却有着他们所没有的坚定与决然。
他其实很想一头扎进楚惜风的怀里,告诉他自己这段时间过得多么艰难。
但是他却不能,他记得他交给他的那个道理。
面子,对于刀客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自然不能丢自己的面子,亦不能丢他的面子。
所以,他只是看着他,沉默不语。
楚惜风似乎读懂了他眼神里所包含着的复杂至极的意思。
他对着苏长安歉意的一笑,似乎在抱歉,在这样艰难的日子,他却未有陪在他的身边。
然后,一股轻柔的力量自他体内传来,那股力量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仪拖着苏长安的身子,将他轻轻的放在了天岚院的门前。
“等我杀了他,再去为玉衡大人报仇。”他这么说道,语气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那位抱着鬼头刀的男子,说道。
“江东楚家,应百年之约,来取你项上头颅”
第五十七章这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
伴随着一阵厚重又沉闷沙哑声,太和殿的大门终于在此刻被推开。
那位从汉室手中篡得天下的大魏圣皇缓缓从那座幽暗的大殿中走了出来。
他虎背熊腰,器宇轩昂,分明正值盛年,那又有人会想到,他的星星会在不久后隐没。
但事实就是如此。
这便是天命。
而天命不可违。
很多事情从一开始,便有了结果。
这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
他戎马半生,曾想着救黎民于水火,扶大厦之将倾。
他亦曾挟天子以令诸侯,篡前朝而立大魏。
他曾在大战之前高歌作赋,亦曾在兵败后狼狈如丧家之犬。
他曾在年少时与人煮酒论英雄,亦曾在功成名就后,将曾经的好友尽数碾碎在他的铁蹄之下。
他这一生。波澜壮阔,光怪陆离。
足以让那些说书人说上几宿,也难以说尽。
亦足以让那些开口之乎者也的史官们研究数载,也难以看个通透。
许多人称他为千古一帝,亦有许多人对他恨之入骨。
他对此并不在意。
因为这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
当他成为星殒,黄袍加身那一天,紫微星开始闪烁。
星殒。帝王。
这几乎已经达到了,或者说已经达到了这世间权利与力量的极致。
但他却并没有因此而高兴起来。
因为在那时他对这个世界的本质有了更加深刻,亦更加透彻的了解。
而越是这样的了解,就让他越发不安。
细数他这一生,历经无数场杀戮,自然也就免不了险象环生,每每置于死地。
可冥冥之中,却似乎有什么东西护佑,即使再险恶的处境他每每总能化险为夷,一路披荆斩棘,成就帝王之位。
起初他以为这是他的天命,他常常引以为傲。
但到了最后,他知道,这确实是天命,却每每以之为牢笼。
于是他穷兵黩武,西出西岭,北出幽云。他想要征服他所知的所有世界,亦从这些地方搜刮来所有他能搜刮到的古籍孤本。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将自己关在自己的寝宫一本有一本的查看这些古籍的内容,试图找出这个世界的真相。
但他最后失败了,他是从这些书中了解到了许多他不曾知晓的辛密。
可知道得越多,他就越感到可怖。就好像这方天地间,冥冥之中似有一双大手将其牵引。
似乎这方天地间的每一个生灵,无论是帝王还是走卒,是星殒还是凡夫。
只要那双大手的主人一个念头升起,生老病死,荣华富贵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这自然是一件很悲伤的故事。
因为任何的努力在那一刻都是徒劳。
所以他试着改变些什么。
但他都失败了,甚至冥冥之中有天罚降下,他的寿命一次又一次被剥离,以至于到了最后不得不依靠玉衡的命星而苟活。
但他从未放弃。
他决定另辟蹊径,以一个极度恶毒的办法,打破所谓的天命。
观星台的太白真人精通天数,他以极其昂贵的代价求得他的一卦,算得大魏命里有八百岁。
可他偏偏不让。
他继续着他的穷兵黩武,他杀死了那位本来命中该继承他大统的三皇子,又配合着那个目的不明的丞相将一个个良臣猛将送入死地,他在有生之年,几乎耗尽了足够大魏挥霍八百载的雄盛国力。
当然,这并不够,但天命已临,他无力抵抗。
为此,他看向自那漫长的台阶之下缓缓而来三人。
目光深邃,却无半分惧意。
“参见陛下”
“参见父皇”
待到三人自他身前,两道声音便在此刻恭恭敬敬的响起。
“唔。”他沉着声音点了点头。
他知道他们的来意,而他们亦明晓他的死期。
所以,在下一刻,四人之间变得有些沉默。
最后,这位大魏的帝王看向他的那位已经两鬓生出些许白发的儿子,少见的,语气慈祥地问道:“你等了很多年了吧”
已经年近五十的太子殿下脸露惶恐之色,赶忙伏首跪下。
“儿臣不敢。”
他这一跪,便一直跪了下去,因为他得那位及时到了将死之时依旧让他惧怕的父王丝毫没有扶起他的意思。
圣皇在这时转头看向了那一位毛发皆白,却又半眯着眼睛的老者。
而老者亦在这时望向这位人间的帝王。
二者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圣皇的眸子里星光流转,老者半眯着的眼睛里似有烈焰升腾。
那一刻,罡风忽起,风云搅动。
方才微亮的天色被黑云遮掩,忽的暗了下来。
二人的宽大的长袍那时被罡风胡乱的鼓起。
在昏暗的夜空下,猎猎作响。
他们相对而立,犹若两棵挺拔的老松,笔直,刚毅,寸步不让。
那位伏首跪地的太子殿下在此刻身子一僵,他的额头上顿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汗迹,他的态度愈发恭敬,而他的头颅亦在那时低得愈发的深。
就好似,哪怕只是抬头偷瞄一眼,亦是对他那位父皇极大的不敬一般。
但可笑的是,自始至终,二人的目光都未有在他的身上停留,哪怕一息的时间。
直到许久之后,这位帝王才渐渐软下自己的目光。
说不清是败下阵来,还是无心再斗。
罡风方止,风停云歇。
他犹若叹息一般的声音忽的响起。
“司马丞相,我是称呼你为守望者好还是称呼你为天玑更为合适呢”
那位老者终年不曾变色的脸上终于在此刻有了些细微的变化,他将自己的眼睛眯得愈发深邃,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流转一般。
“只要陛下喜欢,怎样的称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