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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地冲坍下来这一片地方都变成泥浆的沼泽
人马和车辆在泥浆中行走,不断地打滑、旋转,有时被后面的人马一挤,一脚踏进深陷的泥淖,就很难自拔出来有些滑倒的人马,来不及爬起身,后面挤上来的人马从他们身上践踏而过,车轮从他们身上辗过,造成伤亡
刘彦修沿着官道,几番向前冲去,却又几番被溃兵挡住去路并且试图把他包裹着一起退回来这时要冲过溃兵,夺得前进的路,比较冲进敌方的坚强阵地还要困难得多,
因为这些溃兵逃跑时使用出来的气力照例比他们进攻时要增加一倍或几倍马扩再进再却,再却再进,一寸一尺地夺得自己的道路前进
一路上,他不断地碰到熟识的士兵和军官有的来得及打个招呼,说句话说的一般都是关于前线溃败和敌骑追击的话,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人言言殊,莫衷一是,看来他们都是还没有见到敌人的面,单凭谣言风闻,彼此恐吓着,以讹传讹,先就逃跑了
在一场败战中,能够见到敌人的面以后才转身逃走的,就算得是个勇士了,有的来不及说话,一颔首之间,彼此就被冲散碰到的士兵和军官们都感到诧异现在所有的人都往回跑,此时此地,他为什么匹马单枪地往前冲
有人竖起拇指来往后面指一指,表示追骑已经迫近,劝他不必再往前去还有人猜想刘彦修是到前线去找什么人传达一项重要的命令的现在还有什么比逃命更重要的呢他好心地告诉刘彦修说,后方能够制使他们的人也早逃散,现在命令已无从传达
然后,刘彦修终于遇到了一个比较熟悉的面孔了同为枢密使张叔夜旧部的河北大将高再造,他正被裹在一大队乱军中,在败逃的漩涡里打转他几次驻下马来,忿怒地在指挥什么,企图把混乱的情况制止下来这个时候只要能够做到这点,就有希望重振队伍,返身御敌
可是谁都做不到这点一个失去僚属、失去部将、亲兵、护卫,传令兵,失去认旗的都统制,杂在乱军之中,他的权力并不比一名普通的偏裨大多少,他能够逃脱活命的机会也不比别人多
军使、防御使、兵马使手里一面小小的令旗,平时可以指挥数万大军的进退,现在在士兵的心目中,它不过是一块破旧的布,抹桌子还嫌太小
军队中严格的等级制度,在一场大溃败中,自动地削平了各级军官和士兵都不过是一伙落荒而走的逃亡者,大家的身分都是平等的人们假装着没有认出他,假装没有听见他的命令,或是假装着要想去执行他的命令而无从执行
一到更大的急流冲上来时,大家急忙离开他,让他独自在人丛中发怒、斥骂朝廷派来监护撤军的内侍,这时也发不出威风,只好光头跛足跟在他后面,随着大流步步后退
这个时候的高再造,对于刘彦修要去做的事情已经丝毫不起作用到前线去阻敌送死,并不需要这位松阳关镇守开具文书和手信,也不需要他发一道命令
刘彦修明确地意识到这点,像风一般的急急忙忙乘隙从他们身边略过去了
然后刘彦修也看见满口流着鲜血的另一位大将,永宁军副使李长予,他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在溃退的队伍中叱咤怒骂,
他看见刘彦修之后,忿怒而口齿不清的猛然地挥挥手呼喊着什么。只是他的声音完全不像是从他熟悉的那个李长予嘴里发出来的
原来在混战中,他被敌方射中一箭,直接在左面颊上透了各对穿,因此说起话来满是血沫子和不停的漏风。
这是在八天以内,他第二次受的箭伤,这才被迫后退
于是,当逆流而上的胜捷军骑兵与永宁军的残部汇合之后,在这里败退的潮流终于减缓了下来,在他们身边重新汇集城三四千人的一部,缓缓掉过头来,向着永济桥的位置行进而去。
半响之后,但这只深一脚浅一脚的队伍,终于看见永济桥头那面尚且属于官军的旗帜时,却也听到了如山崩地裂一般的呼啸和声响。
却是南军此起彼伏的炮击声,还有如同决堤之水败退下来的陕州兵。
而这里距离洛都的直线距离,已经不足二、三十里了。
第八百零五十三章风动13
被重重包围的荣阳城与汜水关之间,近黄河的孤柏岭下,已经被浓重的夜色所笼罩在其中。
大雨过后格外湿润的土地上,随着黯淡的夜色中如潮水一般淹过原野的队伍,重新被踩出了一大片的泥泞痕迹。
而在他们进发的方向上,在充满了水分的湿润空气当中,就连巡营和哨楼间照明的火光也变得黯淡了不少。
仅仅是半个时辰之后,
潜袭暗潮的最前端就已经撞上了河南别遣军营垒最外围的警哨,被用细绳牵扯在地面上的空罐头,在清寂夜色中哐当作响的格外刺耳。
而被惊动起来的木制哨楼上也开始炸响了团团的火光,不同与之前见过的发炮声,却又比寻常的火铳放射更加响亮一些。
咣咣作响的此起彼伏而不绝以耳的轰打在,那人影错约的大片阴影暗潮之上,溅起成片血色的同时,也短暂照亮了他们沉默而狰狞的面孔。
被架在哨楼上的,被称为淮式大铳的转轮小炮,说是炮其实就是口径更大的散弹铳而已,打出来的铅粒和铁渣,也不过是二三十步之内的杀伤,甚至
但是胜在覆盖面足够大,六发一个转轮打出去就可以迅速用雨点般的铅子,喷洒压制一个扇面的范围。
虽然未必能够穿透防护齐整的铁甲,但是打在裸露在外的手脸脖颈上,也是足以让人要命或是破皮嵌肉就此失去战斗力的。
再加上赶上前来蹲伏在拒马和矮墙背后,开始成排放铳的营中驻队,这些颇有章法的分作前后批次冲击而来的人潮,就像是开始遇到了某种无形的阻力和推动,纷纷在难以压抑住的痛呼和哀嚎声中后仰前扑的倒在地上。
而只有跑得最快,已经摸到营垒近前一批人,得以跳下壕沟又去势不减的出现在营墙之下,挥刀砍向上方伸出的火铳,或是用力扯住用尽全身重量强拉下来,以打乱矮墙之后的放射次序,然后伺机攀越过去杀入其中。
只可惜,他们能够取得的成果寥寥无几。
然后,就被上方戳下来的铳刺和矛头,给逼的无法立足只能重新退回壕沟当中,或是躲闪不及被迎面或是当头,给刺出几个突突喷血的窟窿,而颓然的抓着矮墙拖出一条血污而滑落下去。
然后一批带着星星点点火光的事物,也重重抛投进壕沟里的浑浊积水中,在一连串清脆的爆裂响声中,霎那间壕沟里不论死的活的还是受伤的人,都被迅速蒸腾而起又蔓延开来的火光,照亮和点燃了起来,
这一刻,只要是还有气力的人,无不是哀呼惨叫的带着身上大团的火光,努力挣扎攀爬着,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焦炎地狱。
而后续冲破弹幕而涌到到壕沟边上的敌人,也被彻底照亮了他们的面孔和身形,又在惊惶而错愕的表情中,被近处成片放射的火铳给密集打倒在壕沟边上。
但是他们居然没有后退,而是推举起那些倒下的前排尸体,作为就地取材的现成遮护和垫脚,就这么冒着抵近射击的弹雨,再次冲跑着飞越过相对狭窄的壕沟,
虽然不少人再次跌落进沟底,在余烬未灭的火光中惨叫起来,但是更多人的还是踩着丢下的尸体和伤员,破开了稀疏的拒马和木制的营栅,转眼杀到了土垒而成的矮墙面前。
迎面投掷而出的是是一片银光闪烁的手斧、梭镖和飞刀。顿时将墙后刚刚放完一轮的铳兵,给猝不及防治下打的血光四溅,变得参差不齐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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