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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逃之不及的,马上就被淹没在紧随奔腾而归的牛马群之中,践踏变作尘泥中血肉模糊不可辨识的一团。
然后这些牛马紧接着,又狠狠撞上后队所推上来的车辆,哀鸿嘶鸣着将好些手推车,连同后面推搡的人群一起,掀翻撞倒开来之后,也总算是稍稍减速下来,被挤压着分向两侧奔走而去。
遭受了这些意外和纷扰,胡马子和藩军们的反攻之势,也不得不被打断,让他们剩下的人发现自己,已经毫无遮掩的暴露在,那些敌阵铳击的射程之中。
他们咬牙鼓起最后的余勇,冲过横七速八交叠的人马尸体,总算是在近距离内,看清楚了这些交手之敌的清晰面貌。
只是简简单单的分作十数段,在原野之中拉长展开的步队横阵而已,他们头戴缠着彩色丝涤的大檐软帽,穿着统一青蓝双色调的袍服和背甲。
依照高低三行错列的铳手当前,蹲伏的刀牌手为次,上举抛射的火箭、强弩手又居其后,后面才是林立的矛手。
就是这些铳击的单薄列阵,就像是托射出来的无形推手一般,顽强的将这些胡马儿的冲击之势,拦阻在十数步外而不得寸进。
先冲一步的少数骑兵,早已经横七竖八的折戟在他们的身前。
而在阵前的铳列中,又间杂着若于带轮炮车,虽然要间隔上十几息才能发炮,但每每击发起来,就会在冲阵的人潮涌浪之中,开出一条血肉狼藉的贯通之路,或是在近身掀起一大片骨催肉烂的血雨腥风。
但这一次,凭借着牛马冲阵的掩护,已经先冲骑兵的牵制,这些胡马儿终于堪堪摸到了身前。
然而迎上他们的是从横阵两翼涌出居前的矛手,挺举的长尖顿然将那些冲在最前,收势不住的人体纷纷头戳刺贯穿在地,然后是与铳列交换了前后位置的刀排手。
他们沿着杀出矛手侧身留出间隙杀出,迎面撞上那些侥幸躲过戳刺的残敌,用手牌抵住对方身体,而狠狠挥刀斩向下三路。几乎是摧枯拉朽的将这些爆发不济的敌人,全盘反推出去。
而已经完成再度装填的铳手,也举铳伸过后队肩上,在某种号令而整齐划一的蹲伏动作下,抵近迎面将前赴后继,犹自苦苦缠斗之敌,成片的收割摞倒在阵前。
由于是在近身攒射,相对密集而灼热的弹丸,几乎是轻易的射穿了这些缺少护甲的胡马子,而又趋势未减贯穿了两三具身体,顿时在阵前清理出一大片,充满血色的空白地带来。
然后矛手再次挺举戳杀,刀牌手反冲,铳手装填又击,仅仅是数个呼吸之后,血肉狼藉尸横遍地的横阵之前,就在没有能够正对挺身站立之人了。
然后,就是阵前的矛手丢下长杆,而抽出护身的刺剑,与装上铳刺的铳兵一起,加入反冲锋的一发不可收拾的追亡逐北。
半天之后,桥头营地之中,书办陈渊亦步亦趋的跟在鹏举哥哥后面,清点着这一次堆积如山的战果。
“这次的缴获如何”
他低声问倒。
“大半是些金银和贵货,”
“余下都是酒水、布帛和草料”
按照后方的部署,青州镇守府这次的阻击方略中,出动四个主战营,五个辅军大队,外加徐州境内的前军四营,新成立的青州守捉军六营人马,十五个散兵团,
以都虞侯兼马步都监赵隆,马步副都监韩良臣,为正辅统领,执行对北归胡马的截击和捕俘方略,毕竟同样需要大量可以作为消耗品的劳力,这些
这一次,却是故意将这些胡马儿的前哨放过去,然后集中起来打埋伏的。又做出小队侦查和骚扰的姿态,而迫使这些胡马子在过河之后,不得不在桥头营地就地等待,以期更多的队伍到来后好抱团重新上路,
如今,这处至少聚集了五只北归队伍的桥头营地,总算是让他们酣畅淋漓的的一口气吃了个饱。
而在别的地方或许不好说,光是在淮北道东部的雪原上,他和他的同袍们在短时间内,就已经埋葬了至少大小十一只北归的输送队伍。
所获那些塞外胡马,从南方搜掠而来的辎重物资和财货,数量加起来也是颇为可观的,
“恭喜宇文娘子”
“贺喜宇文娘子”
原本一片狼藉的柳泉老街与罗氏大宅,如今却是张灯结彩,香花装裱彩绢帷幔的一片喜庆氛围。
仿若是一夜之间,所有的事情就翻转了过来。
虽然幕府没有出面,但宫中派出相熟的内史,亲自上门安抚和嘉勉,当场颁旨封赠为六品恭使,直接表明了某种态度和立场。
而作为居于风潮中心的当事人之一,也得到了贞勇义烈的评价,特别是她在家门口亲手射出那一箭,简直成了某种女子抗拒横暴的典范了。
尤其是相对于另一个,已经沦为某种闹剧里的丑角和众说纷纭的笑料话题来说,这种明显的对比差异,就很是意味分明了。
这种来自上层风向的变化,也让许多始料未及的相关人士,敏锐的感受到了危机和不安,就像是覆亡之船上的老鼠一般,迫不及待的上窜下跳的谋求这转机和出路。
先是宗藩院里十数位元老同时告老,然后是军器监和将作监里,多位负责人去位,然后是通政司自左承制,东海道奏进使以下七人,或出放外州,或是远派地方。再接着是司农司和少府寺下的
最后的余波,则是当朝的北院宣徽使,曾经入阁为枢相,也当担任过参知政事的北人党大佬之一,安世高突然上书乞呵告老还乡。
并且一请就准,毫无往常的反复慰留和封赏,追赠的也不是例行的三公或是三孤三少,而是很少见的提举中外宫观使的闲养之职。
而安世高的去任归老,也意味着原本朝中三足鼎立的老臣派,也因此失去了一根重要支柱,如此的动作和变化,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忧的是自家派系的失势和衰微,喜的是更多的职位和晋身机会。
相比朝中和官场中的变故和震动,体现在民间中的最直接变化,则是原本债市里的大昌号、利源号、广德昌、德联社等等十数家大商家的红利份子,突然有人开始大量抛出而跌价不止。随之而来的是,各种破产和私下逃亡的谣言与消息。
而其中一些已经被证明不是空穴来风了,随着那些被陆续被官府查封和禁闭的产业,又有更进一步加剧了这种跌价的风潮。
而作为风暴的始源地,上城的幕府居城,大府修养的崇光阁内,当代的澄海公,也在小心客气的陪着说话。
与子嗣不旺而屡屡绝嗣的通海公一脉不同,澄海公家在分镇各方的四大公室中,却是以枝繁叶茂,子息众多而为人称道的。
自然而然的历代下来,积累了相当可观的族人,号称是国族之姓中,最是旺盛的支系。
而到了当代的澄海公,早年更是滥情而出处留种而著称,光是在国宗玉碟中录名的子女,就足足有十一人,而其他未录的血脉渊源,更是倍半于此。
因此公家的世子之位,永远也不会缺少备选之人。为今之计,这位比大相国还要年轻一些的澄海公,满心想的都是如何保住自己这一脉的传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