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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衾坐在那揪着被子捂住脸哭,“大长公主”上前将他搂入怀中,低声宽慰:“衾儿,好了好了,姑姑在这。”她的手抵在小小后背上,似乎能感觉到怀中那人的身躯在一点点僵直,就连先前的颤栗都渐渐厉害了起来。她心中咯噔,联系起之前掉落台阶之时的情景,骤生了不好的念头不会是小皇帝发现了
“皇上”宁沽南跟着近前,声音低醇的开口。
裴衾缓缓动了一动,从“大长公主”的怀中探出头来,泪眼婆娑,因为额头带上伤脸色发白得越加可怜。他怯弱弱的看了一眼宁沽南,“宁叔叔”
宁沽南见他神情异常,与往日见自己时候委实有些不同,又听他这一声少了许多依恋。他随即上前凑在近处,“衾儿,你头上还疼吗”
裴衾瘪着嘴,摇了摇头。
“随伺的宫娥太监,我自会打发去审问,衾儿,你还记得当初是个什么情景,怎的就会摔下去的”
“大长公主”松开了裴衾,抬手将她从额上垂下的一摞碎发又重新笼了回去。听得宁沽南这样问,指头微微一动,竟停滞了半分。她心中犹如鼓擂,面上却要装作不在意。明明疑心裴衾是不是发觉了她是假的,又想要知道裴衾是不是会开口说出。
谁知裴衾鼻子一酸,又闭着眼哭了起来。他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童,脸上仍然留着惊恐。
、第157章
上
宁沽南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裴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问不出什么。而他又趴在“裴揽光”的肩头,歪着脑袋靠着如此,恐怕也不该是那个原因。他略坐了会,安抚好小皇帝入睡,等出明月宫的时候,天际已经有些漏出鱼肚白了。
“嗖”的一阵风卷来,透着刺骨的凉意,早有候在外头的太监双手捧着件织锦披风迎了上来。
宁沽南裹上披风,由小太监手持宫灯在前头开路。
“天快亮了,过不了多时便要早朝了,侯爷还要出宫”说话的正是裴衾身旁的老太监,这老太监姓史,便是人称的史公公了。
宁沽南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他也知趣,当即闭了嘴不再多话。眼下整个皇宫都寂静一片,各个宫殿之外悬了宫灯,遥遥看过去交相辉映,一片明黄璀璨。
宁沽南忽然停了下来,深吸了口气,左右侍卫自觉也都退开了几步。偌大的皇宫,在这无月之夜,总带了几分森然鬼气。他忽然想了那一场大火,快要过去五年的时间了。
宁沽南挪了步子,朝着之前失火宫殿方向看了过去。此处距离失火的地点相去甚远,之间隔了几座大殿。那场火甚大,火势牵连,烧损了不少宫殿。然而这几年修葺完善了不少,而失火根源的那座宫殿却再未重砌,一堆烧焦了废墟被圈成了禁地,无人可靠近。
宁沽南微眯着眼,仿佛能看见当日的那场大火,熊熊火光照亮了整个京都。若非那一场火,哪来今日胜似改朝换代一般的权势变动。世家权族必仍抱作一团,渗透大膺上下。可在当日,他自己又何尝不觉那场大火过于惊险如今看来,那时的他,是缺了许多果断。若不是那人,恐怕自己仍是个外姓候,决不能执掌大膺。
风呼旋而过,宁沽南抬手将领口紧了紧,他长眉入鬓,眸色漆黑,微拧着的的眉宇之间蕴了许多神色。不发一语,周身早已经散出叫人不敢直视的气势。他的一生波澜曲折,从最初的流落民间,再到回归宁府,到现在的执掌天下,每一步走来,都是分外不易。而到了今日,他又怎么能有半点差池叫这苦心经营的一切都灰飞烟灭呢
“史公公。”
那老太监方才站得远,早已练得口鼻相观的立着,乍听宁邺侯唤自己,立即小跑着上前,躬身道:“请侯爷吩咐。”
宁沽南稍稍斜了眼看他,从容不迫的开口道:“皇上那你日后多留着心些。你是自他小时候就伺候惯了的老人,如若再有出现今日的事情”
老太监发虚,双腿一软就扑通一声跪在了硬邦邦的汉白玉制宫路上。“奴才以后一定会仔细”
“仔细就好。”宁沽南沉吟着点头,缓缓挪开目光,又道:“今日的事情,你待会再仔细回忆一遍录在纸笺传于本侯,不要漏了什么异常的地方。”早在宁沽南入宫之时,当时裴衾和“大长公主”失足台阶是个什么缘由情状,就有人细致禀告了他。然而宁沽南素来谨慎。
老太监低头称是,这一整夜他的心时时悬着,这时被此话一吓,脸色又惨白了几分,额头冒出了冷汗。
宁沽南吩咐完,一行人继续朝着宫外去,正碰见侍卫巡宫。宫内巡查侍卫二十人一队,每次十队,隔一刻巡一次,如此交错循环,已比往日多了许多森然戒备。
林易知出宫之时已过了早朝时间,皇上与大长公主一道称病不朝,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的事情。聚集大殿的文臣武将多少听见了些风声,离开之时三五成群免不了低头议论此事。何况朝廷形势如何,众人都已是心知肚明。这些文臣武将多是出自四大氏族,而宁沽南此事拿捏挟持手段厉害,到了今时今日他们又岂是会一无所知
宫门一出,立在林府马车旁的正是林缜思。他见林易知率先从大开的宫门出来,立即迎了上去。“父亲”
林易知这几日来下来心力交瘁,昨夜又是一夜惊险,此时侧眼见自己这个儿子一副欲言又止,遂道:“上了马车再说。”
等上了马车,林易知背靠着车厢闭眼休养,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倏不急防的叹了口气,才慢腾腾的开口问道:“什么事情”
林缜思坐在临近车厢口的地方,低眉恭顺的回道:“前几日父亲不在家,二弟和公主曾来府中,昨日父亲回府儿子来不及回禀,思来想去这事情恐怕紧急,所以就候在着出宫。”
林易知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睁开眼,目光停留在林缜思的面上,叫人看不出他此时心中所想的是什么。隔了许久,他才问道:“他们来时,可有说些什么话”
“公主询问了爹的去向儿子不敢欺瞒,如实回了。”林缜思垂着头回道,他如今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长袍,看不出有半点官家子弟的气势,犹如寻常读书人。
林易知点了点头,“他们这样来,你也瞒不住,不怪你。”
林缜思抿了抿嘴,又道:“爹去帝陵之时有没有见到孙老大人”车马行驶得平稳,窗外微有些人交杂声音传入。他的这句话刻意压低了去说,若非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