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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祜南没有立即开口,只是踱着步子不疾不徐的靠近了萧淮。他的气度和神情都是平稳的,叫人看不出有一点异常的端倪来。
“当日回来,你怎么没有提到”他睨着跪在地上的萧淮,口气中有没有呵责的意味。如同是在寻常的问话一样,即便四年前他让萧淮随着卫愫去养病时候的目的,就是为了监测他这位深不可测、隐匿极深的夫人。
萧淮伏低了身子,沉默了半晌,才勉强着为难开口道:“夫人大约撑不过几日了。”
揽光身在里面,这院落极小,即便现在是掩着门,她也能听见他们之间的交谈。这些话也犹如是叫她遭了雷击了一样,荀夫人居然是卫家真正的掌权人她想起前几日遇见她时候,荀夫人还坐在车中病得几乎随时都可能死了,这样一个孱弱的女子如何能是卫家的掌家人
曾经的卫家,只是极其寻常的氏族,哪里有如今这样大的势力错杂但这十数年间,却是发展着迅猛,就算是揽光费尽心机的派遣人去收集,都是查不到半点卫家半点不利的把柄。
然而,这掌家人真的会是一个嫁出去有将近十年的女子
揽光在细细去想,恍然就通透了起来,原来这宁祜南早就疑心自己夫人了,所以才会在四年前就安排了萧淮去监视。直到了这一刻,她也才知道原来这四年前,萧淮一直避而不谈的离开原因就是这个了。
她绵绵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个就是绊住他不回来的理由了
果然是个“好儿子”
她忍不住牵扯起嘴唇冷冷的讥讽一笑。
外头,宁祜南点了点头,“她那身子”说着时候,他抬起头看着远处,蓦然发笑,“拖了十年都没有死掉,难道现在就容易死了”
这话,虽然说得清清淡淡的,但落到的旁人的耳中就字字刺耳了。言下之意,他竟然是巴不得她死的,可她偏偏又死不掉。宁邺侯说话,甚少有这样尖锐的时候。
萧淮忍不住动了动身子。
宁祜南垂下眼,看了他一眼,黑幽深邃的眸中似乎还从这细末的反应中捕获到了其他的什么不同东西。但是他却是没有显露出,衣角浮动,竟然是朝着外面走去。
萧淮心中渐渐松懈了下来,那垂在身侧的双手也就自然而然的抵在了地面上。
“这地方你好好善后”走到大门处,宁祜南没有回头,意有所指的道了一句,最后几个字也都是咬着说的。
萧淮明白他晓得堂中有人,他也知晓自己方才所说的一番当都不过是场交易。万幸的是,他拿出的消息也够重要萧淮一面想着,一面慢腾腾的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又正好落在乔姓花魁的那张脸上,就好像是京都所有其他的男子一样,他也沉迷在了这张脸的风化绝伦之下。
他的神情既迷惘,也有些怅然。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揽光已经是站在了他的面前。
萧淮没有抬起头,依旧是看着那死人的脸。
揽光抿了抿唇,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想开口说些什么。短短片刻功夫,就好像面对着眼前的这个人,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顿了顿,转身就要走。
“揽光”
萧淮突然出声,他紧蹙着眉头,声音中也好像攥着心疼,“你怎么你怎么会想换脸的”
她方才知道四年前他极要紧的事情就是替他的义父去暗中监视义母,她只觉得想要痛痛快快的笑一番才能纾解心中聚拢起的恶气
先前,她还当真是在猜想,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难处才来不及赶回来,却没有想到竟是这样可笑的原因。
“难道我要顶着这张脸流落青楼吗”
揽光猛然转过身来,她的精致衣裙随之划出了狠绝的弧度,这些话劈头盖脸的朝着萧淮砍过来,逼得萧淮也踉跄着朝着后面退了一步。她脸上铺满了气愤,当年所受的苦楚和委屈也都一下子涌了出来
“要讨好你的义父,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他去”
她咬着牙,携怒说道。说完,也不再多说片字,风行雷厉的走了出去。
萧淮失落的站在原地,一时脸上也涌起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来,不得不抬起双手来掩住自己的面孔。
他第一次感到的羞愧那些事情,绝对不能的告诉她
绝对不能
宁祜南才踏出那院子,守在外面的手下就凑了过来。“侯爷,怎么样”
他边走蹙眉摇了摇头,弯身钻入了停在巷子口的一顶青布小轿中,等那轿子被抬着走了几步开外,他才在里头蓦然出声,“萧淮进去里头多久了”
那汉子立即快步追了上去,跟在轿子旁边唯唯诺诺的回道:“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
“嗯。”
静默了会儿,宁祜南又出声道:“叫人都撤了。”
“侯爷”那汉子大吃一惊,但冷静下来随即是毫无反抗的恭谨称“是”。
青衣小轿被抬着摇摇晃晃的远去了,等转出了巷子,宁祜南才对着外面又吩咐了一句,“叫人去宫门口守着。”为何去到宫门,又要到宫门去守着谁,他却没有说清楚,但他手底下的人也都是知趣的,默声去了。
当今大膺的皇宫中真正住着的,也只有两个人罢了。
宁祜南依靠在轿子中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恍然觉得今日发生了许多事情,都出乎了他的意料。
好个明月公主好个裴揽光
她今日竟然敢光明正大的搅乱自己的计划
好,果真是好
不过是短短三年的功夫,那个哭得跪在他面前的胆怯小姑娘,也竟然有这样的胆色了
权势,果真是能彻彻底底的改变一个人的心。
宁祜南将手缓缓的搭靠在轿窗上,显得姿态从容,而他那双微微眯着的眼眸中却是迸发出了叫人心瘆的光亮来。
林家
林易知那个老匹夫又岂是能这样容易被拉拢得了的
即便是尚公主又如何
更何况是个被扫地出门的不成器的儿子
宁祜南鼻中轻轻的哼了一声,他气度卓绝,好似他早已经是将大膺如今各派的局势都看得清清楚楚。不应该说他的才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