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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原问张岱:“大兄,这考场舞弊一旦被揪出会如何处置”
张岱道:“县试、府试处罚较轻,也就打几下板子,张贴示众,道试时被查出舞弊会罚两科六年不得考试,这是指轻微的舞弊,若闹得大了,比如雇人代考,其罪不小,乡试、会试被查出舞弊那是要发往边卫充军的。”
张定一陪笑道:“介子哥和县尊、府尊都熟得很,一起吃饭喝酒的,他们怎么会抓介子哥。”
张原虽不能确定族弟张定一是不是被人利用,但科场舞弊的事他不能做,他现在名声大、盯着他的人也多,这时必须站得稳行得正,那姚复和杨尚源虽已被革去功名收监,但罪名迟迟未定,家产也未被抄没,其家人还在四处钻营妄图搭救,想必知府徐时进得到了姚复堂兄姚诚立的求情信,不想判姚复重罪,轻判却也不敢,怕惹众怒,所以拖着,由此可见要彻底搞垮一个有靠山的人是多么难
张原道:“定一,我也是第一次参加县试,没有经验,还有点怯场,下次吧,下次带你一起考,你回家把四书读通了才好。”
张定一翻着眼睛想了想道:“三年后啊,那时我十九岁,十九岁中秀才也不错,那就这么说定了,宗子大兄、介子哥回见。”就先回去了。
张岱忍不住笑:“三年后带他考,谁来带他”
张原笑道:“多解释他不听的,只有这样说。”
张岱道:“是不能帮他舞弊,万一拖累到你就糟糕,大父要气死。”
学署门子走过来作揖道:“两位张公子是来报名的吗,孙教谕吩咐了,若看到张公子来就请到致道斋去,不用和众人一起挤着报名。”
张原、张岱便跟着那门子去致道斋,孙教谕见到张原、张岱,笑得满脸皱纹,褒扬有加,亲自为张原办理报名手续,张岱也在保结上签名画押,一切办妥,只等十日后开考了。
出了儒学大门,见时辰还早,张原便别过大兄张岱,带了武陵从光相桥头乘船去会稽见内兄商周德。
第一百一十九章龙门解衣
天气的确反常,去年十一月初就开始接连降雪,谢岩那边的橘子树冻死了数万株,山阴老农都说几十年没有遇到这么大的雪,而新年元宵过后,天气逐日转暖,到了月底,日日艳阳高照,在太阳下走路,只穿夹衫竟然都觉得热,简直是冬天过后紧接着就是夏天,春天没有了
张原带着武陵来到商氏府第,两个人额角都有些微汗,见到内兄商周德,张原将董其昌的信呈上,商周德拆信看了,冷笑道:“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董其昌名义上是道歉,却与他儿子那日的道歉一样无诚意,还说什么其子腰胯乌青、延医问药,这到底是致歉还是问罪”
张原道:“二兄不必生气了,多行不义必自毙,董其昌这般护短,早晚要遭报应的。”
商周德将信丢在一边,询问张原县试备考的事,得知方才已报了名,点头道:“以你的制艺,童生试连捷是没有问题的。”问:“要去见澹然吗”
张原心道:“这还用说。”含笑道:“还望二兄恩准。”
商周德笑道:“去吧,中午在这里用餐。”
张原见到商澹然时,商澹然正在临摹宋徽宗的荔枝图,见到荔枝图真迹,张原才觉得先前三兄张萼撕掉董其昌的画也算不得什么了。
没人通报,张原就闯进来了,商澹然画得专心,一时没注意,见一人近前,她还吩咐道:“取手巾来。”作画时手指不慎沾染了朱红,待搁下画笔接过手巾擦拭时才发现递手巾的是张原,一张粉脸顿时满布红潮,边上两个婢女捂嘴“吃吃”的笑。
张原这才施礼,商澹然赶忙还礼,含羞问:“你怎么来了”
张原说了董其昌寄信来的事,又说自己方才去学署报了名,商澹然垂眉低睫道:“嗯,祝你科考顺利。”
张原看着她那娇羞的样子,忽然很想问如果他考不上秀才、只是东张寒门子弟,那商澹然会嫁他吗
商澹然睫毛一抬,眸光在张原脸上一转,轻声问:“你,想说什么”
张原微笑道:“没什么,看到你就什么都忘了。”心道:“问那些话没有意义,爱情婚姻都是有条件的,是各种因素结合在一起才能促成的,你不可能把那些附加的因素一一剥离,说什么我考不上秀才、我一贫如洗、我聋了瞎了你还嫁不嫁我,这是毫无意义的蠢话。”
商澹然俏脸晕红不散,不敢抬眼看张原,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张原道:“那我回去了。”
“啊。”商澹然抬起头来,既惊讶又失望。
张原笑道:“我是说我在这里用了饭再回去。”
商澹然脸又红了,贝齿轻咬红唇,嗔怪地横了张原一眼,心底的喜意却是掩饰不住。
见商澹然这般娇娈模样,张原不禁就联想到有朝一日洞房花烛时的美妙,没办法,他其实可以淡定一些的,只是身体太年轻,总是跃跃欲试
两个婢女不肯离开,张原只能说:“以后我要向你学作画。”
商澹然应道:“好。”
张原道:“以后夜里你读书给我听。”
商澹然脸上红潮不退,声音很轻地应道:“好。”
这时,小景徽来了,一见张原,小景徽“哈”的一声道:“张公子哥哥来了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来好久了,我又漏了很多话没听到了。”这是个超级电灯泡啊。
张原问她:“天气暖得早,东大池畔的桃树都开花了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张原、商澹然、商景徽在几个婢女的陪伴下出了后园来到东大池畔,见西岸这边的桃树果然艳艳灼灼,映得河水都红了。
张原问景兰、景徽姐妹何时去京城,商澹然道:“应该就是下月,等大兄派人来接呢。”
小景徽看看小姑姑,又看看张原,说道:“我突然又不想去京城了。”
商澹然伸一根白嫩如葱管的手指,在侄女齐眉刘海上一拂,问:“为什么呀,不是整日说着很想坐车、坐船去京城吗”
小景徽道:“我和姐姐去了京城,把姑姑和张公子哥哥留在这边岂不是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