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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梦到了家少年深吸一口气,留恋的环视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涌起一些怀念,不多不少,恰好湿润了眼眶
就在这恍神之间,卧房变成了厅堂,一位面目慈祥的中年男子和一位美貌温婉的妇人端坐于正中两人微微笑着,一边向少年招手:
来,德忠,来
父亲,母亲你们又来看孩儿了么少年一步步向前走着,想拉住母亲的手,忽然身后一声大喝:
许德忠原来你在这哼哼,来人啊,把这家里值钱的物件,统统给我收了
不要
少年伸手想要阻止却丝毫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地掀翻的桌椅,打碎的瓷器,碾断的花枝,和哭倒在一旁的母亲刚刚父亲坐着的那张八仙椅似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而父亲却已是不知所踪五年来,不知道梦到过多少次同样的场景了少年屏住气息,静静闭上眼睛只是梦,不要紧,等一等,等一等就过去了就这样想着想着,耳边混乱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只有纷杂的脚步声,却渐渐清晰起来
猛地惊醒少年定了定神,发现自己依然蜷缩在白菜棚里周身袭来阵阵寒意,透过白菜堆的缝隙看去,天色已近黄昏脚步声真真切切的响在耳边,四周不断有人经过,嘈杂不已
“大人,今天就是在这不见了那小子的”
啪“哎哟”
“你们这些做捕快的,连个毛头小子都抓不住给你这一掌是轻的,明日之前拿不到他,你们四个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是是还不快点去那边找找”
急促的脚步声,似是往胡同口去了远远的听见刘捕头恼怒的大喊:
“把这小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统统查清楚掀了北京城的底也得把他给我他找出来”
“是”
少年顿时清醒,蹲在白菜棚里,大气也不敢出就这么紧张着约有半个时辰的工夫,周围听不见什么动静了,少年这才长出一口气,瘫靠在白菜堆上,怀里还紧抱着这五十两银子
小偷小摸,小蒙小骗,不管好坏,许德忠总算是活到了现在而当初家破人亡之痛,随着时间流逝似乎已经慢慢平静下来,安安分分的呆在记忆里的某个地方,除了偶尔映射在梦中,也并不会时常烦扰德忠的思绪五年,不短不长,却已让德忠接受了上天这不算公平的安排,好像那十二年富家少爷的日子才真正是梦境,梦醒了,淡淡一笑,挥挥手便可不多计较又或者是这样衣食无着的生活过于现实,现实到有分毫沉浸在悲戚中的心情都会显得那么奢侈
不管怎么说,一切已成过往而现在摆在面前的难题,是让德忠没一丝心情去回味刚刚梦境中的那些陈年旧事
入夜不久,月光昏昏蒙蒙的,远处似乎依然有捕快的吵闹声,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好容易拿到一笔大钱,谁知却犯了太岁,看来今夜他们不抓到我是不会罢休了德忠摇摇头,打开怀里的包袱五锭银子泛着柔和的银光,在月光的映照下甚是好看德忠拿起一锭端详端详,又拿起一锭掂量掂量,忽然发现银锭下面压着一封书信德忠借着月光拆开书信,只见上面写着这样几行字:
“改判之事有劳杨大人费心,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大人笑纳刘大虎”
怪不得刘捕头这么紧张这点银子,原来是怕自己那点勾当被人知晓德忠不屑的冷笑当今世道,国不泰民不安,吃饱尚且不易,哪有闲情去管你那许多德忠没再多看一眼,直接将信塞回信封,扔到一边然后将银两整齐的摆好,用布仔细包起来,揣在怀里
不过倘若刘大虎认定事情会败露就算我不稀罕搭理,他也要来找我那所谓的“改判之事”,若是小事尚且罢了,若事关紧要,罪名重大,被抓了去岂不是会被刘大虎灭口德忠一边揣着银子,胡思乱想之间,心中生出一丝惧意摊上这封信,早已不是还回银子就能解决的问题了要不然换个女子装扮,连夜混出城去可是这一时半会,上哪去找袄裙,况且莫说出城艰难就算出了城,哪里又有安身之处呢
不知过了多久,夜已深沉,四周终于也开始安静起来一天没吃东西,德忠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噜作响了但还是没能想出什么好主意好几次想爬出棚子探探风声,却都被忽近忽远的人声吓了回来怎么办进也无路,退也无路,总不能一直藏在这个小棚子里正在德忠鼓足勇气,想再次出去探探路时,忽然远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德忠心里一惊连忙缩回棚子藏好,从白菜堆的缝隙中向外看去只见从胡同口的方向窸窸窣窣走来一队人,走在前头的人提着一盏灯笼,光线昏暗,只能大概映出这些人身形他们走的很快,且脚步很轻,经过白菜棚子的时候,德忠本想仔细分辨一下,却怎么也辨不太清,只是感觉这些人行动低调而隐秘,并不像刘捕头的手下
走过白菜棚子不远的地方,这队人不知为何停了下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消失,胡同里显得格外寂静打头的灯笼转了个方向,灯光正好映在一人衣袍华丽繁复的图案上
“前面就是宫门了,杂家教你们的,都记得了”
这人说话一顿一挫,声音不大却有些尖利,言语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记得记得,这些孩子都懂得道理赵公公您老尽管放心”打灯笼的人哈着腰,谄媚的说
原来是太监德忠安了安心现如今,太监可是不得了,在皇宫里为皇帝做事,锦衣玉食不说,站在人群中,似乎个子都比别人高了一头前面那些人,正好就是例子
“嗯”那个赵公公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净身之事已帮你们办妥了,之后的,杂家就管不了你们许多了,到时候你们六个嗯”赵公公头歪了歪,向打灯笼的人问道,“这是几个人”
“哎一二三四五怎么是五个人王春生李祥吴好才、周周什么、赵福成哎那个叫张一山的哪去了你们谁看见他了”
后面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都不吭声
“哪去了他啊”面对这些年轻人,打灯笼的腰也直了,声音也亮了,“就这么一段路也落了队啊这皇宫岂是想进就能进的没赵公公劳心带这一趟你们能进的去啊啊说没就没把没把我们公公放在眼里啊”
打灯笼的越说越起劲,却让躲在白菜堆后的德忠心思一动是啊,皇宫一般人可进不去,刘大虎和那些捕快进不去这红墙里,不就是最好的藏身之处么不用再担心刘大虎把我揪出来扒皮抽骨,也不用离开北京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不用偷鸡摸狗就有饭吃,有衣穿,想躲多久就躲多久,岂非一桩美事
反正无路可走,索性就这么装成太监,进宫去
想到这,德忠心里一下子乌云散去,阳光万里不想自己的身份是否会被拆穿,不想那红墙中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不想等着自己的真正是什么样的生活,什么也不想的急急爬出白菜棚子,好似迷途寻光的本能,又似飞蛾扑火的宿命,忽地起身,直奔前方的朦胧的灯火而去
“张一山在此”
皇宫里
某处偏僻的耳房中,一个细眉细眼的的太监正在上下打量着这几个刚进宫的年轻人
“你们几个的事赵公公关照过了按规矩,私自净身是要问罪的能进宫,算你们运气”
这些人已经私自净身还好还好
仗着天黑月不明,瞎编几句顺利冒充了张一山之后,德忠忽然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面对一道逾越不了的难关净身虽说不想丢了性命,可这断子绝孙,德忠也是万万不愿意的但是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净身之事要如何瞒混得过去七上八下的忐忑了一路,如今听了细眉太监的话,总算是踏实了一点,心里阿弥陀佛的不知道是该感谢老天帮忙,还是该庆幸自己的运气
“要不是最近出了变故,宫里人手不够,你们也没那么容易能进来今后在宫里要安分守己,好好做事这是皇宫,天子脚下,若是再坏了规矩,出了事,别怪杂家没提醒过你们”
几个人连忙欠身称是细眉太监点点头,继续说:“咱们这宫里有十二监,各自掌管不同的事项魏公公不在之后,最缺人的自然是司礼监,不过你们初来乍到的,自然也是没那个福分进去让我看看”细眉太监在几个年轻人身上扫了几眼,“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站在前面的两个人,各自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吴好才”“赵福成”
“嗯,你们两个,去司设监你,看你跟个和尚似的,你去神宫监,你嘛,去印绶监,至于你们俩嘛,”他看向德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