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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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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价值200两银子的田地经他评估后说不定不值20两,田主如果稍有异议,李便祭出“妨害公务、诽谤外交、侮辱朝廷命官”的法宝而打倒之。倘若有人通晓门路,先行打点,则不值100两的荒地能被他估成500两,差额部分便由他与田主平分。

更让人不能忍受的是,除营私舞弊外,李对德国人异常谄媚,几乎将自己当作了德国人的狗腿子。有人评述,盛宣怀当铁路总公司督办大臣时,只管借款,为了借款不惜以路权抵押,买办洋奴作风十足,堪称卖国有方但至少是明着卖,是商量着卖,还有那么一点廉耻。梁士诒接任后,一改盛宣怀的买办作风,全力相争,主张以铁路经营权为抵押借款,虽然在洋人强势的条件下很难保证主权,但毕竟形势大为改观津浦路的借款,除了南北两段各聘用英德总工程师一人以外,合同没有别的束缚。由于中国缺乏铁路工程人员,聘请外人为总工程师其实根本就是势在必行,亦不算卖国。

李德顺倒好,将梁士诒呕心沥血才争取来的优惠条件全部放弃。不但将铁路修筑款存在德华银行坐收低额利息贷款利息却是高额,还擅自设立了如副总工程师、书记、医官之类的职位,聘用了六十几名不干活、只领钱的德国人。如果有真才实学,那顶多算是冗员,让人受不了的是,这些德国人压根就没什么学问,有一个甚至是德国马戏团的小丑,想来中国淘淘金,结果被李德顺糊弄成了副监察长,每天装模作样地在工地巡视30分钟后就能领到1000两银子一月当然,其中有400两要孝敬给李先生。如果李是两眼一抹黑的老顽固,大家也不会说什么,中国人被洋人骗的多了,多他一个李德顺亦不足为奇,偏他还以精通德国事务著称,岂非滑稽。

倘若事情只发展到在这一步,那人们不满归不满,还不至于有极端的反对情绪中国哪个当官的不为自己牟取好处坏就坏在李德顺贪得无厌,居然打算将津浦路天津总站设在城南南关。

当时天津华商的聚集地都在城东城北,那里不仅商贸发达,人口亦是密集,地理环境优越。铁路总站即便不考虑繁荣,单就地理位置而言也应该设在水陆交通便利的河北。南关地方虽然空旷,但纯属不毛之地,同时由于津浦路还要承接京奉路入京的任务,后一条线路的车站已经设在河北,如果新总站设在河南,等于需额外铺设铁路绕行直穿就是天津城区,不可,不但成本要增加,转车也是一大困难。袁世凯任直督时便一直坚持总站设在河北。等杨士骧接任,李德顺便推翻原议,要求弃北就南。

难道100年前的李德顺这么早就考虑到了环保问题这么早就预见到铁路站会对人口稠密处造成噪音污染无它,但营私耳

原来南关东面不远处就是德国租界,铁路站一旦设立在此,德租界之区位优势将尽皆显示,牢牢占据水陆要冲,他一直坚持弃北就南就有德国人在背后推动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李通过极隐秘的手段,提前在预定建造总站之处以极低的价钱收买了上千亩土地,而呈报给农工商部注册时却报了每亩650两的价格,是其购买价的近30倍。将来或是按照这个价格由国家征购,或是李自然而然地占有了铁路总站附近的所有土地想象一下,如果天津火车站方圆5公里之内的土地均属一人所有,该是怎样的惊世骇俗

这样一来,脾气再好、忍耐力再强的人也克制不住,直隶士绅大哗,认为津浦路虽借英德外债修筑,但一部分是直隶、山东、安徽、江苏四省的盐斤加价,系“四省百姓活命之路,不容李丑随便盗卖主权、损公肥私”,决定发难,甚至预备进京告御状。

杨士骧本来还打算压制一下,后来看众怒难犯,便答应转过风头来骂李德顺。岂料,不待他理顺关系,高润生的参劾、岑春煊的弹劾已经接踵而来。

为了彻底打死老虎,载泽甩出了最大的一张王牌财政清理章程。

财政清理章程洋洋洒洒一大通,但有三条最为核心的原则:第一条,各省设财政清理局,由藩司或新设度支司为主,度支部派监理官二员,监督清理;第二条,将历年财政收支情况分为三块,第一块为光绪三十三年底以前的历年收支,称旧案,第二块为光绪三十四年至维新二年的收支,称现行案,第三块为维新三年后的收支情况,因国家及各省收支情况一律须经议会审议,故称新案;第三条,新案、现行案照新章程办理,旧案按旧章程办理“历年凡未经报部者,分年开列清单,并案销结。”

养心殿里,众人屏住呼吸,静听载泽发言“按九年预备立宪筹备纲要的要求,维新三年要开始编制国家预算并经国会审议,在岁入上要划分国家税和地方税,因此清理财政势在必行倘若各省的收支情况仍像以前一样混乱,非但这个纲要目标不能完成,连带着新政、立宪都成了空话。九年纲要如完不成,皇上要砍我头,不过在那之前我先呈请皇上把各省阻挠财政清理之人的头先砍了,这样我才能安心上路”

大有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慷慨气概,什么时候载泽也这么拽

“当然,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既然全国推行现在时机不成熟,那就先行试点。皇上已经明确框定八处地方先行一步,我决意挑这八处当中的一处来个先行试点。诸位中堂在上,今天我就把话扔这里了此次御前会议能通过我的方案便罢,通不过,明天度支部的尚书我便不做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载泽虽然是跪在那里奏事,但头昂得比谁都高。

众人都想:好大的胆子谁给他撑腰来着,居然这么牛了

可皇帝居然没有动怒,反而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第二卷席卷大江南北

第三章勾心斗角

漏箭移,稍觉轻寒,渐呜咽、画角数声残。

前两条都好说,众人均无异议,第三条的前半条众人也赞同,所分歧者,无非后半条。张之洞便认为这是要算各省的老帐,是要推倒重来,给地方难堪。仔细思考也不奇怪,张南皮在湖北近20年,素有“屠钱”称号,与岑春煊的“屠官”并称,花钱如流水,其中擅自截留、移挪、侵用、挤占的公款数目大得吓人,连他自己都未必说的清楚,这个老帐算不得算了便可能是身败名裂。

但载泽的议案一提,特别是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后,气氛已经大为不同了。皇帝一出言询问,六大军机倒有三个先赞同了。善耆、岑春煊、载沣均持赞同意见。善耆一直是主张中央集权的亲王,对地方尾大不掉颇为反感;岑春煊是惯例的清算舞弊狂,凡要出大事的提案他都喜欢,唯恐水还不够混;至于载沣,根本就没有什么定见,原本是无可无不可的,只因为瓜尔佳氏的谆谆教诲“王爷万事不可擅自作主。凡皇上赞同的你都要赞同;若一时看不清楚皇上是什么意思,便看肃王爷和岑云阶的表态,他们如果赞同你也得赞同,只有他们都反对你才能跟着反对”一看善耆和岑春煊已经赞同,他迫不及待地站出来表示同意。更何况载泽和载沣交情非浅,醇亲王潜邸时载泽便是座上宾,对这个堂哥的本事和手腕,载沣是相当佩服的,就是论交情自然也打心底同意。

剩下的三人却是各有各的难处。张之洞因为“屠钱”的名声在外而生怕引火烧身,怎样都不敢赞同。徐世昌是因为借口北洋的收支帐目混乱甚至超过以前户部的北档房经营国家收支的帐目,根本无从清算。但底细他却清楚得很自从李鸿章任北洋大臣,设立淮军银钱收支所开始这便是一笔烂帐。不管怎么说,李鸿章交卸时收支还是平衡的,盈余款有四百万两之多。庚子国变以后,袁世凯接了李鸿章的衣钵,短短几年非但这笔盈余被他消耗干净,甚至接收天津时联军移交的上百万公款也在几个月内不翼而飞,等到杨士骧接任,光是有案可查的亏空便达到七八百万以上,无案的更不计其数。要查,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翻旧账,也翻不了旧账这是一条潜规则,更何况这条潜规则还涉及到他自己他原是袁世凯的总文案兼智囊,虽然未必清楚每一笔款项的去处,但却知道大致方向早就被袁世凯用于上下打点了。说一句赞同很容易,但自己都有可能陷进去。至于奕劻不赞成,则是因为北洋的钱他也用了不少,拔起萝卜带出泥,深究下去他不会有好果子吃。

3vs3,双方势均力敌。只是局面有些微妙,三人不赞成归不赞成,却不说。徐世昌不吭声,奕劻也不吭声。张之洞刚想开口,冷不防刚才起来后刻意站在他身旁的载泽忽地摊开手掌示意,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字“公慎言,否则自湖北始”,张南皮虽然老眼昏花,这几个字还是看得清楚,倏然一惊,当下就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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