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忧患(2/2)
宫氏扁了扁嘴,不服气地道:“那他不过就是帮着说几句好话,又怎能算是送我们好处”
“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章放咬牙睁眼瞪向妻子,“镇上几家大户要是合伙办柑园,完全可以把咱们家踢开,但老周出了面,事情就不一样了。要是他们决定将柑园定在象牙山境内,那咱们家是守林场的,便有机会参与进去,加上收货的商号又与咱们家相熟,只要老周略有表示,愿意给那些大户一个好价钱,咱家可不就有了合伙的底气这是皆大欢喜的好事,陈家有了货源,几家大户有了销路,咱们家也多了个进项,而且还不必劳心劳力。只要占上一份子,从今往后,柑园有一日收成,咱家便能吃一日红,这还不是白送的好处”
宫氏这才想明白了,笑道:“果然是白送的好处,只可惜不能占大份子,即便有钱收,也只是小利罢了。”
章放冷笑:“确实是小利,一年顶多也不过是几十两,若是从前侯府还在的时候,这还不够你一年的脂粉钱。可你如今做一年针线,也挣不到十两银子,这几十两的小利,你要是实在看不上,那就别要了吧,横竖是三房的主意,三房的亲戚人脉,得了利也该由老爷子和三房分才是”
宫氏立时变色:“相公说什么傻话这事儿既然是你首倡,自然该你占大头,三房啥事都没干,不过动动嘴皮子,怎能让他们得了便宜”
章放睨了宫氏一眼:“我果然没看错你,一说要花银子就千方百计要把事情搅黄了,有利可图时就削尖了脑袋往前挤,你这样的品性。这样的德行,我从前怎会觉得你有贤惠之处真真是瞎了眼你们宫家就是这样教养女儿的”
宫氏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但想到章放往日的积威,她只能忍气吞声,低下头小声说:“既是正事。相公拿主意就是了。只是三丫头”
“三丫头很好。”章放继续斜视妻子,“她每日帮着做家务。上山巡林,还不忘跟着她父母读书识字、学针线,十岁的孩子比你一个成年妇人做的事都多。咱们家已经不是侯门府第了,家里的女孩儿自然不能象寻常大家闺秀那般教养,你成天拘着玉翟在家,不让她独个儿出门,更不让她与外人说话,她除了一手好针线,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若论为人处事。只怕还不及明鸾一半。难不成她这辈子都只能窝在家里做针线不成很该学着怎么跟人打交道了,不然日后嫁了人,总不能连出门买菜都要靠别人帮忙”
宫氏不以为然:“大伯很快就会接咱们去辽东了,到时候玉翟还是官家闺秀,哪里用得着跟贩夫走卒打交道她只要学会当家理事,再做得一手好针线就成了。琐事自有下人去办。谁家女儿不是这么教养都象三丫头似的,只会丢了南乡侯府的脸”
章放冷笑着摇了摇头,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妻子:“你真以为大哥很快就会来接我们么他用了近三年时间才给我们写第一封信,要等他派人来接,还不知要等几年便是他想这么做,也要看金陵城里那位至尊愿不愿意呢你就少做梦吧去辽东的事还没影儿呢,你若真是为了孩子好。就别把希望都寄托在那种没影儿的事情上”说罢他也不管宫氏震惊忧虑的神色,翻了个身,双眼一闭便睡去了,不管宫氏如何叫唤,都只当没听见。
宫氏拿他没办法,细细回想丈夫的话,再想章敬信中的语句,越想越心惊,看到周姨娘战战兢兢地进来问还有什么吩咐,她也顾不上了,一把将人推开便去找女儿。
玉翟与明鸾同住一屋,就在西屋的耳房里,这时候正在商议明早上山采脂的事呢。明鸾怂恿玉翟跟着一道去,好歹也能添个劳力,明早上山的人中虽有男子,却都是熟悉的人家,平日来往也见过面的,没什么可忌讳,要是实在怕生,大不了躲远些不跟人说话就是了。玉翟有些心动,只是想到母亲的脾气,又下不了决心。
这时宫氏忽然闯将进来,吓了小姐妹俩一跳,但宫氏一来便拉住女儿的手,却又不说话,只是眼红红地一副想哭的模样,叫人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玉翟疑心是方才的交谈叫母亲听了去,便有些不情愿地道:“母亲可是有话要吩咐您只管说吧,明日女儿在家陪您就是了。”
明鸾闻言立即给玉翟使眼色,玉翟却只当没看见,叫她泄气不已。又不想再看宫氏脸色,她索性起身出门:“我去洗澡”
玉翟想要叫住她,但又挣不脱母亲的手,便有些扭捏:“母亲,您做什么呢”
宫氏深吸一口气,对她道:“翟儿,你如今也是大姑娘了,该为自己多考虑了”
“啊”玉翟满脸困惑,不明白母亲怎么忽然提起此事。
宫氏却把她的手拉得更紧了:“你今年十三了,再过两年,就该嫁人了,可如今咱们家在这种乡下地方,能找到什么好人家那不就耽误你了么原本我想着,要是你伯父能早些将咱们接到他那儿去,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给你说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应该不难的,可天知道他几时能来接我们总不能等到那一日再操心你的婚事,只好将就些了,那回见过的柳家公子还算不错”
“母亲您在说什么呢”不等宫氏说完,玉翟便先恼了,硬是挣开她的手,站起身冷声道:“母亲有空不如多做点针线吧,方才听周姨娘说,如今镇上的肉价比往年贵了许多,家里都快吃不起荤了,母亲却还惦记着打金簪子、银簪子,要是能多做些针线活卖钱,您哪怕打金屋子呢,也更理直气壮不是”说罢便跑出去了。
宫氏在屋里急得直跺脚:“害什么臊啊这是正经事我还有话嘱咐你呢”
玉翟自然知道母亲说的是正经事,但却无论如何也听不进耳,她如今这样的容貌,便是针线做得再好,也要遭人嫌弃的,还有什么资格说好亲事柳家她一个军户之女,哪里高攀得上官家少爷根本就是个笑话
想到母亲一向死缠烂打的脾性,玉翟便觉得心烦,直接找上了明鸾:“明儿是不是要上山采脂算我一个”
明鸾正在澡房里舀水准备洗澡,忽然听到玉翟在门外冒出这句话,差点儿没把木瓢给摔了,连忙稳住了身体,跳出门来:“你是说真的吗不怕二伯娘说你”
“她爱说不说”玉翟重重冷哼一声,“如今谁还搭理她那张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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