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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不得不说,而且还要满脸的笑容。一时间,周遭人阿谀之声顿起,让徐公着实虚荣了一把。对刘阚的看法,又高了一等。于是和刘阚携手走进堂上,并安排在了主位。
周围一干商贾,自然点头哈腰。
刘阚拉了一下灌婴,在食案后坐下,“灌大哥,且忍耐一下吧。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莫要为这种人生气。且看他得意一时,他日必遭报应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
原本,灌婴是不想来这种场合。
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既然低头,就莫要再让别人挑着理儿,于是就跟着刘阚来了。
听刘阚这番劝说,灌婴忍不住笑了。
“还是一只贪财的老鸟。”
刘阚一口酒险些喷出来,扭头看了看灌婴,“斯文,斯文”
灌婴也笑了,当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喝着酒,说着话,倒也看不出他心里的不痛快。
午时将近,酒宴开始。
这一天,易水楼并没有对外营业,宾客们觥筹交错,菜碟更如流水般端上端下,尽显出徐公在这宋子,那不可动摇的地头蛇之位。一派虚假的应酬,也使得气氛热闹了许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易水楼的主人家,安排了一个助兴的节目:击筑。
筑注,是一种击弦乐器,形状有些类似于后世的古筝。有十三条弦,弦下有柱。演奏的时候,以左手按弦的一端,右手执特制的竹尺,击弦发音。这是先秦时代最为流行的乐器,甚至比之古琴,还要流行。起源于楚地,其声悲亢而激越,在民间广为流传。
击筑,是一种时尚。
酒宴之时,若没有这个节目,这酒宴的规格就会低俗许多。
刘阚前世也只是听说过,却从没有见过。不由得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等待节目登场。
不多时,一年轻女子怀抱着一张筑,走到堂上。
朝着众人欠身行礼,而后坐好。一手按住弦,另一只手,则执起一支竹尺,做好了准备。
刹那间,喧闹的堂上,鸦雀无声。
这是一种礼。虽然春秋战国五百年,使得礼乐崩坏,风雅颂荡然无存,可这礼,却始终留存在人们的心中。乐,是一种极其高雅的事物,若无礼,则无以品味其中精髓。
就连徐公,也正襟危坐。
铮
竹尺轻击于弦上,那女子纤纤玉手,随之传花蝴蝶一般的变化着,移动着。
慷慨激昂的乐曲,从那尺下,弦上,手中流出。那种感觉,足以让人的心,为之澎湃。
所有人都不敢出生,甚至在走路的时候,都放慢了脚步。
徐公的脸色,却渐渐的难看起来
刘阚没太多音乐细胞,只觉得这曲子慷慨激昂,悲壮的让人感觉血在烧。可除此之外,再也没甚感触。甚至还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这样的曲子,从女子手中发出,不伦不类。
“这是什么曲子”
刘阚发现堂上的人们,表情有些古怪。
蒯彻见周围没人注意,忙探身在刘阚耳边轻声道:“主人,这就是著名的易水送别。”
易水送别
刘阚没反应过来。
蒯彻的声音很小,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就坐在刘阚的身后,于是压低声音解释道:“就是那荆轲别离一水时放歌的易水送别。”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刘阚顿觉一股寒意窜起,扭头看着蒯彻,那意思分明是在询问:这曲子,不是被禁了
没错
荆轲刺秦,天下人皆知。
而易水送别,也因荆轲而名传于世。起流行的成都,不仅仅是局限于击筑。甚至有人改成了琴、笙、鼓、钟等八音齐奏的大乐曲。有井水处,就能听得到有人哼唱此曲。
教司乐坊中,若不会演奏此曲,就会被视作外行。
虽然,始皇帝下令禁止,可实际上呢,除了在秦地之外,山东六国所在,基本上不予奉行。所谓禁者自禁,弹唱者依旧弹唱。这曲子非但没有息声,反而越禁越是流行。
徐公的脸色很不好看,却也图之奈何。
这是风尚,这是潮流
所谓法不责众,全天下的人都在传唱,难不成你杀得了世上所有人只是作为老秦官吏,徐公心里总归是不太舒服。脸色有些阴沉,眉头微微蹙着,轻轻的哼了那么一声。
一曲乐毕,众人齐刷刷的鼓掌称赞。
那女人捧筑礼谢,正要离去时,却见一中年男子,蓦地从堂下站起来,沉声道:“音亦有情,你击筑手法虽然精妙,然则却未能把握住其中的真髓,却是糟蹋了这首曲子。”
此人身高八尺,体态修长,略显单薄。
头裹红蓝相间的头帻,一系青衫,更衬托着卓尔不群的气质。
他走到堂上,厉声对那女子道:“若心中无慷慨悲歌之豪气,若无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愿往之的心,就算是你手法再精妙,终究是是落了下乘,只能奏出其中精髓之一二。”
那女子,是宋子城中一等一的击筑大家。
自学会这一曲易水送别之后,从没有被人如此的指责过,一时间那俏脸,涨的通红。
“你是何人”
易水楼的主人家站起来,厉声喝道:“此乃徐公之寿宴,你竟敢如此放肆,莫非寻死”
那中年人淡定一笑,从女人手中接过筑。
跪坐下来,把筑放在身前,“正因徐公寿宴,在下才要献丑,以为徐公贺寿,不知可否”
注:筑,自宋代以后失传。千百年来,只见记载,未有实物。但1993年,考古学家在长沙河西西汉王后渔阳墓中发现了实物,当时被文物界称之为新中国建国四十余年来,乐器考古的首次重大发现。
学术界也成这渔阳筑,为天下第一筑。
第七十二章风萧萧兮易水寒二
中年人坐下来的时候,曾向刘阚微微一笑,点头致意。
不过除了刘阚之外,其他人都被这中年人的言语所震惊,并没有发现他这个悄然的举动。
他认识我吗
刘阚盯着那中年人,心中疑惑不解。
很陌生刘阚可以肯定,他没有见过这张面孔。但是心中,又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我认识他,我绝对认识他
徐公阴着脸,三角眼泛着一抹寒意,“你是谁”
中年却闭上了眼睛,当他的手放在筑弦的一刹那时,整个人都仿佛发生了变化。那是一种高雅,一种贵气,一种一种用言语无法形容出来的气度。雍容亦或者华贵
总之,所有人的心里,为之一振。
乐娘先前还很不服气。可是在这时候,眸光闪烁,眼中秋波荡漾。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双手奉上了竹尺。而后退了一步,跪于中年人的身侧。那竟然是,以师礼侍之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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