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奔赴深渊（2/2）
“没问题，这艘船已经做好跃迁传送的准备了。”哥布林王拍了拍粗壮的桅杆说道，“主动权一直在我们手里。”
谈话间，使人疯狂的呓语从身后传来，甚至逐渐压过了空中的交响乐，直至塞满了两人的耳朵。
他们已经听不到其它的声音了。
上位精灵闻到了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恶臭。
他向后快速瞟了一眼，几乎近在咫尺的通天血肉墙上伸出无数只异常细长的赤红手臂，关节扭曲，互相缠绕着，一齐朝幽灵船的方向挥舞。
仅仅是一眼，他便感觉到两眼昏花，一股强烈的恶心不适感从胃部上涌，视野内的事物包括哥布林王在内，全部出现了重影。
“以上位种族的层次来说有些勉强……灭世血肉墙的位格可能接近真神，幽灵船大概率挡不住。绝对不能被它抓到。”上位精灵勉强稳住身躯，一手抓住了桅杆，“幽灵船有下潜功能，我觉得应该主动潜入海底，进入深渊。”
哥布林王问道：“具体什么时机？现在？”
“……听音乐判断。当情绪累积到最高点时，就是我们‘被卷入海底’的时机。”
二人随后保持缄默，从繁杂吵闹的呓语声中找到了那首交响乐，激昂澎湃的旋律抗击着汹涌绝望的风暴，起起伏伏。
船下的血水泛出白沫，伴随着交响乐节奏掀起一层比一层高的浪头。
血海已然沸腾。
当幽灵船宛如一片随时都可能被巨浪打翻的叶子，交响乐的旋律对抗攀升到前多未有的最高峰时，上位精灵抓住时机厉声道：
“下潜！”
刹那间，乐曲的音阶陡然下行，因巨浪翘起的船头同时向下一沉，整艘幽灵船就顺畅地没入了血海。
两名神选者只是感觉到眼前一黑，身体并未泡入腥臭粘稠的血水。
船的甲板上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半圆空气罩，将涌来的海水全部排开。
幽灵船的船头向下加速下坠，直奔向深不可测的漆黑深海；两人同时也感觉到，星空的光芒彻底褪去，咆哮呐喊着的血墙完全占据了头顶的天空。
血肉墙上长出了无数张巨嘴，将上层的海水尽数吸入。
它正紧跟在船的身后吞噬整片血海。
“按照剧情走向，要达到深渊的程度，这片海洋足够深，甚至不排除没有海底的可能性。”上位精灵分析道。
“你又不能用感知魔法探测血海的深度，出现失误咋整？”被他攥在手中的骰子咕哝道。
“一旦有触底的迹象，证明我的判断失误，我会立即让幽灵船离开红月，抵达普尼斯港现实中的原址，到时候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没问题吧，骰子？”哥布林王沉声问道。
骰子不再吱声，似乎是默许了他的条件。
随着幽灵船在深海中的持续全速下坠，上位精灵望着一成不变的漆黑景色，渐渐有了一种自己并非在下坠，而在上升的错觉。
他们不像是在坠入深渊，反而像是在逃离，逃离深渊之底的血肉巨嘴。
如今，幽灵船的船体几乎垂直于水平面，上位精灵与哥布林王站在桅杆上，深渊在他们的脚底。
除了一直在向下滑落的绝望低沉的交响乐，他们只能听到头顶上混杂了“咕嘟咕嘟”的水声后，重叠扭曲的呓语声。
不过，上位精灵的耳朵里，交响乐的声音越发明显，而呓语声正逐渐变得微弱。
幽灵船的速度并未增加，而血肉墙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在缓慢拉开。
“那堵墙的速度应该在逐渐放缓。”哥布林王肯定了他的猜测。
“可能是因为它一直在吞噬我们头顶的海水，喝了太多水，它现在终于开始受不了了？”骰子一看到危机逐渐解除，就又活跃起来，从上位精灵的指缝间冒出半个身体。
“速度真变慢了？让我看看……”它有些好奇地转到大红圆点所在的那一面，去瞪头顶的血肉墙，立刻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尖叫：“卧槽！”
上位精灵感觉到手中骰子的身体迅速升温发烫，那个充当眼睛的大红圆点微微鼓起，冒出了一缕黑烟。
骰子恶狠狠地呸了一声，冒出的半截身体重新缩回他的拳头中。
显然，即使作为旧神一部分的骰子也不能直视这面血肉墙。
旁观了全程的哥布林王乐了：“你幽默感很足。”
“谢谢夸奖。”拳头里传来了骰子闷闷的声音。
“对于这种层次的存在而言，海水过多并不能成为阻挡它前进的理由。”上位精灵持续凝望着脚底说道，“大概是因为它开始受到某种限制。”
骰子又来了兴趣：“你是说深渊之底可能在抗拒它？我们脚下还有更强的存在对抗它的力量？”
上位精灵忽然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是因为我们在离开深渊，深渊之底的怪物爬不上来了。”
“……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上位精灵摊开拳头，银白色骰子哆嗦了一下，慢慢滚到手掌的边缘向下望去，顿时噎住了。
出现在它视野里的不再是暗无天日的漆黑深渊。
正前方的尽头出现了一片星光点点的微小天空。
它看到了奇迹般的景象。
这时，已然坠入谷底交响乐的曲调也奇迹般地发生了变化，触底反弹，开始渐次爬升音阶。
突然，伴随着帆船出水的哗哗声响，幽灵船从一片凝滞的水面脱出，继续向那片灿烂的星空坠落。
不久后，两名神选者就听到了上方传来水花扑腾的巨大响声，污秽的呓语声一瞬间远离了他们，消失不见。
和幽灵船不同，那堵血肉墙被困在凝固的水面那层，无法再继续追击，只能徒劳地扑打水花。
“原来脚下是天空，头顶才是底部……月亮之母神国里的重力颠倒，只有下坠才能突破绝境，重获新生。”
骰子感慨道：
“你是对的，努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