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变化不定（橙/灰） 并非夺舍？（2/2）
若不是有着这份笃定，恐怕他真的就要被这幻径之灵那看似天衣无缝的说辞给哄骗住了，毕竟谁能想到堂堂大巫师级别的存在玩这常见的一唬二诈手段。
他无比确定，眼前一切毫无疑问就是现实世界，而非什幻境。
那头由雾气凝聚而成的巨大雄狮，也正是幻径之灵通过拟态法术所形成的本体形态。
至于那些原本一同来选修这门课程，却消失不见的其他选修者，他们或许此刻就隐匿在这层能够隔绝一切探测的雾气之下吧。
只是，依照当下的情形来推测，那些人的情况大概率不会乐观，说不定正深陷幻梦中被幻径之灵汲取着情绪能量呢。
幻径之灵看着眼前的少年，见他在自己一番言语诱导之下，已然呈现出完全放松警惕的模样，猩红瞳孔中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戏谑。
心中稍稍有些感到无趣，这种浅显的小把戏都能上当，这毛头小子还是嫩过头了，哥哥和主人认定这小孩以后能够成为打开大门枷锁的“钥匙”，但事实真的能够如此吗？
其实以它的实力，即便不用这种言语上的诱导手段，仅凭强上数个大阶段的纯粹魔力，也完全能够简单粗暴地在对方意识里完成幻境植入，让其不知不觉陷入虚幻世界。
不过，毕竟当下是在授课阶段，总得营造些真实情境，让这些选修的学徒们能够从中有所收获，也算是尽到自己身为导师的一份职责了。
艾德这边，刚刚才从恍然之中警醒过来，大脑还在飞速运转，试图分析清楚当下这复杂又危险的状况。
可就在这时，周围弥漫的雾气再次毫无声息地涌动了起来。那雾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着，开始疯狂翻涌、盘旋，速度越来越快，范围也越来越广，渐渐朝着自己所在位置汇聚而来。
这一回，艾德明显感觉到了那雾气中毫无疑问充斥着极大恶意，一头择人而噬的凶猛野兽已经张开血盆大口，迫不及待地将他一口吞下。
意识再次陷入混沌中。
………………
冰冷，抖动……
醒来的瞬间，艾德猛的从床上弹射起来，惊慌的看向四周，脑海里的迷雾深渊和眼前环境瞬间出现了混淆，但是几秒之后他已经从混淆里清醒过来。
“不错，这是你最近一个月里，醒来最快的一次。”一个冰冷的男低音从旁边传来。
艾德下意识地循声望去，便看到了一个脸上有着蜈蚣般醒目伤痕的男人，正目光锐利地盯视着他，眼神里充斥着烦躁和不耐，就好像看着一个极其碍眼的物件般。
这个男人不叫张杰，正是来源于这具身体记忆深处的生理学父亲——施密特。
艾德很快就明白了身体感到冰冷的缘由，如今身处北地，已然到了深秋时节，天气越发寒冷，可他身上睡觉的时候却只盖着一层薄薄的麻布被子，里面填充的也不过是麻杆和干草罢了。
虽说相较于一般底层穷人那纯干草盖在身上要好上许多，但实际上也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保暖作用，难怪他一醒来就被冻得瑟瑟发抖。
而身体抖动的原因则更为简单直接，眼前的男人正满脸不耐地大力摇动着他的破木床呢，那床被摇得嘎吱作响，艾德甚至有些担心这床会不会在下一秒就被摇得散了架。
“醒了就起来干活，干完活才有饭吃。”
施密特眼见艾德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毫不留情地撂下这么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那背影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作为一家之主，他的话在这个家就是不容违抗的命令。
艾德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刺痛，那些被植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不断在他的脑海里翻涌、叫嚣着，试图让他相信，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冒险，那些在巫师世界里的学习、所拥有的所有非凡天赋，统统都是虚构的、毫无意义的狗屁，而现实中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日子过得极为艰难的普通农庄少年罢了。
在这个现实世界里，黑鹰阿德兰家族的荣光丝毫没有洒落在他的身上，他仅仅只是个毫无任何骑士资质和剑术天赋的普通贵族末裔。
虽说相较于农奴，他的生活确实要好上一些，最起码勉强能够吃饱饭，可在这深秋时节，却连真正能保暖衣物都没有，只能哆哆嗦嗦地挨着日子。
平日里，他就像条狗一样被施密特随意使唤，又好似一头牲口，每天都得在自家的农庄里埋头苦干。只因为施密特没什么钱去购买农奴，一切农活都只能自家人亲力亲为，生活的重担就这样沉甸甸地压在他们身上。
“不对，这才是狗屁吧。”艾德在心里暗自冷哼一声，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肯定是幻径之灵搞的鬼，弄出这么个幻境来试图迷惑他。
不过这幻径之灵的手段似乎也不过如此，植入的幻境居然只是依照原身残留的记忆来构造，也太缺乏创意了些。
艾德暗自想着，若是让他回到大学时代，重新从宿舍床上起来去赶早八课程，说不定在舍友们的嬉笑打闹、裹挟催促之下，还真就把之前那些经历全都当成一场黄粱美梦了。
“但是，该怎么才能将这个幻境破除掉呢？”
艾德一边在心里思索着，一边伸手揉了揉自己头上那蓬乱的头发，随后便抬脚追着施密特的脚步走出门外。
一到外面，眼前场景便让艾德微微皱起了眉头。
只见他那便宜父亲施密特，一反刚才面对自己时的威严模样，在村里负责收粮的税务官面前，把那原本高大的身躯完全佝偻了下来，脸上堆满了哈巴狗似的阿谀奉承之色，那副卑微讨好的样子，与家里完全判若两人。
“税务官大人，再宽限几天吧，我家养着三四个半大的男丁呢，粮食花销实在有些大啊。”施密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那模样着实有些可怜。
税务官却只是不紧不慢地捋着自己修剪得整齐精致、看上去颇为花哨的胡须，微微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情，慢悠悠说道：
“施密特啊，你说你在村子里当这个治安官也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一直这么不开窍呢？你这身肌肉都白长了，难道是在阿德兰家族里少爷当惯了，都不知道该怎么从那帮贱民和奴隶手里刮油水了？”
施密特听到这话嘴唇颤抖着，拳头紧握，却终究没有再吭声，只是脸上肌肉因为隐忍而微微抽搐着，显然此刻内心正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他又何尝不知道该怎么去榨取油水呢，可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他心中一直坚守着的、视为骄傲的那些事物，恐怕都会随之烟消云散，那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税务官看着施密特这为难的样子，眼珠微微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奸笑，伸手拍了拍对方那高大的臂膀，看似亲呢道：
“想要我给你多宽限几天，那也不是不可以。隔壁卡恩村有个牧羊女，长相还算看得过去，你去帮我把她给抓来，我今年就都不收你的粮食税了，怎么样？”
艾德听到这里已经有点听不下去了，他握了握拳，感觉到自己那身level4的剑技还记得清清楚楚，但是如同被雾山笼罩般，此时自己主动去进行回想，才重新渗入到这具虚构假身里。
看来幻径之灵还没到给他整更多更绝的狠活，这技艺类渗入骨髓的东西，只是用了最为浅显的、只要不仔细回想便会下意识忽略的小手段来蒙蔽他而已。
看着自己父亲为难到了极点的模样，艾德暗自点了点头，心想这幻境里人物的塑造倒是挺符合他记忆中的一切细节的。
他记得很清楚，原来在这个村庄里，确实有这么一个让人见之就心生厌烦的税务官，只不过在原身原本的人生轨迹上，这家伙被王国指派到这儿还没嚣张多久，就被成为骑士侍从不久的原身给斩杀了。
“现在嘛……再复刻一次这遍经历，似乎也不迟。”
艾德在心里暗暗想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带着些许冷意的笑容。
说起来，仔细回想那些记忆，艾德发现这原身无论是性格特点，还是除了发色瞳色之外的相貌特征，都几乎和自己相差无几。
也正因如此，他刚来到这个幻境世界的时候，才能迅速进入到战斗状态里，几乎没有受到那种所谓夺占躯体应该受到的一切阻碍，一切都显得太过自然了些，就好像是提前安排好的一样。
平行世界的不同个体？不，这感觉更像是有某个存在早就知道我会过来，提前在这个世界里准备好了一具能和我进行无缝衔接的素体一般。
艾德想到这儿，只觉得一股寒冷感直透骨髓，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忙摇了摇头不敢再继续细想下去了，这背后所隐藏的真相，似乎太过复杂、太过可怕了些。
“算了，现在还是先做做能让自己心情更加畅快的事情吧。”
艾德这般想着，便径直从门边走了过来。
施密特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不禁皱了皱眉毛，直接呵斥起来：
“艾德，回去干你的活去，这里没你的事情。”
然而，艾德就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般，根本不予理会，只是随意一抬手，便极为丝滑流畅地将男人腰间短剑抽了下来：
“抱歉，父亲，借你的剑一用。”
语气里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决然，眼中更是开始闪烁起猩红血光，说起来他也好久没有杀人了，在这幻境中大开杀戒更让他没有心理负担。
施密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那空空如也的腰间，脸上露出愕然之色，呆滞地站在原地，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甚至没来得及阻止自己儿子持剑指向税务官。
在他的印象里，艾德这个小儿子向来都是自己这几个男丁中最普通、最没什么出彩之处的，平日里也就是闷头在农庄里干活，什么时候有了这般利落的身手。
而那税务官在看到少年手上拿着的那把粗制短剑时，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过这慌乱也只是转瞬即逝。
紧接着，他反而不惊反喜，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