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回家（2/2）

王把头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嘴唇都发干，抖了抖。

半晌，他才长长地、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那气儿里头，憋着窝囊，也憋着悔。

张平瞅着王叔这蔫头耷脑的样子，心里也不得劲。

他挪回王把头跟前，放低了声音：“王叔，您先放宽心，别上这股火。等会儿大伙儿搭把手，仔细归拢归拢，能用的，肯定都给您算上。”

张平顿了顿，话头绕回来，带上点不解：“叔，您这是……从哪儿弄来这老些货？咱先前不是说好了，等我信儿再动弹吗？”

王把头脸上臊得通红，又有点急，赶紧解释：“昨天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合计，这事儿，稳！就…就赶紧先跑了趟，把村里几个老伙计攒那点山货都给收拢了。”

“想着你今天要的数肯定小不了，省得你再跑冤枉路。”

“哪成想……唉！”

“谁能料到拐山弯那截儿，下过雨，路面滑得很，车轱辘一偏，骨碌就翻下去了……”

说着说着，王把头抬手，往自个儿脸上不轻不重地扇了一下。

“啪”的一声，不算响亮，可那股子窝心悔恨的劲儿，院里谁都看得真真切切。

“赖我！都赖我这急性子！光想着早点把货备齐……”

“老王！”旁边廖柏明听着都替他难受，重重叹了口气，话里有埋怨，更有后怕，“你这人呐，就是这炮仗脾气！稳当点能咋地？”

“这回啊，真是老天爷保佑，人没大事，万一要是……那可咋收场！”

王把头彻底蔫了，脑袋耷拉着，两只糙手一个劲儿地搓着裤腿，闷在条凳上，话也说不出来了。

张平瞅着王把头那副蔫头耷脑的样儿，心里头也跟着沉甸甸的。

这老叔啊，纯粹是一片好心，想给大家伙儿多找条活路，哪成想，摔了这么狠一跤。

院子里，站着的，蹲着的，哪个脸上不是阴云密布？可那愁眉苦脸底下，谁心里不还揣着那么点儿念想。

谁家不盼着这批山货能换回几个活钱，让这个冬天，锅里头能多点油水？

这堆东西……张平扫了一眼那堆混着泥土草叶的山货，心里头有了计较。

有些话，现在不说清楚，往后麻烦事儿更多。

他迈步走到院子中间，那堆糟心玩意儿旁边。

咳！他清了下嗓子。

声音陡然拔高，盖过了院里原先那点低低的议论声。

“各位叔！各位婶子！”

“都听我说两句！”

唰！

院里头，一瞬间鸦雀无声。

几十口子人，全都把头扭了过来，直直地钉在张平身上。

“咱这桩买卖，不是干一天两天就拉倒的！”

“是要往长久做的！”

张平的声音在夜色里传得挺远。

“所以啊，往后大伙儿再上山，不能光图快，也不能光图多。”

“东西得拾掇干净，仔细着点儿。”

“好东西才能卖上价钱，人也能安安稳稳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扫视一圈，话锋沉了些：“东西得弄干净，好赖得分清楚！谁要是拿烂的、次的来凑数，糊弄我，那对不住，下次你家的东西，我张平不收了！这话我撂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