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想做的事（2/2）
即便如此，她也很少有吃饱肚子的时候。
与莲儿的处境有天壤之别的是她的孪生弟弟。
自从记事起，她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你弟弟是男子汉，将来是要读书当官的，受不得苦”。
或许是听得多了，年幼的她便将“读书做官”这四个字牢牢记在了心里，时常暗自想着，为什么女子就不能读书做官呢。
后来，莲儿的家乡遭了灾，全村人一路向南逃，来到了京都府下辖的平安县。
逃难路上，为了让弟弟有一口吃的，两个姐姐先后被卖了。
若不是她年纪小，又长得瘦小，怕是也逃不脱被卖的结局。
当时的她还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吃得少，要不然也要和家人分开了。
然而，到了平安县后不久，莲儿的小庆幸便被她的父母毫不留情地打破了。
为了在平安县立足，莲儿被卖去了牙行。
一开始，瘦削的她根本没受到什么重视，差点儿就被当作添头卖进青楼了。
可牙行的掌柜意外发现，莲儿生得极为清秀，很有美人胚子的潜质，只要遇到一个大户人家，吃上几顿饱饭，很快就能长开来。
于是，牙行的人把她送去了京都最特别的牙行——陈氏牙行，希望能从她的身上赚到一笔。
很快，镇国侯府的大管家沈衍奉了主母柳含烟的命令，前往陈氏牙行为侯府的大小姐沈煖挑选贴身丫鬟。
不同于其他牙行，陈氏牙行只做人口买卖，且“货物”的质量非常好。
在一众小丫头当中，沈衍一眼就看中了莲儿，于是花了二十两银子，将她买回了侯府。
自此之后，莲儿变成了沈煖的贴身丫鬟，一生的命运也由此改变。
由于自幼就没了生母照顾，再加上莲儿的年纪与沈煖不相上下，因此，两个女孩子之间的亲密关系很快便建立了。
朝夕相处下来，两人经常会说些亲密话。
一次交谈中，沈煖得知莲儿不会写字，便单纯地问她为什么不跟着夫子读书识字。
听到“读书”两个字，莲儿的神色不由得暗了下来，曾经那些不好的回忆很快便淹没了她。
沈煖还是头一次见到莲儿如此失态，笨拙地安慰着她，最后从她的口中得知了她的过去。
由于生长环境的不同和认知的局限性，沈煖头一次意识到这个世上的人是有很明显的差别的，心里也不禁对莲儿产生了同情。
自那之后，沈煖便主动教莲儿识字，一度过了一把“沈夫子”的瘾。
这么多年过去了，沈煖偶尔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时，便会想起莲儿当时的失态，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因此，当沈熠问起她“有什么发自内心想做的事”时，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让这世上的女子都有机会读书识字”。
可是，对于如何做成这件事，她却没有明确的规划。
“三哥，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总是能想起莲儿当时伤心的神情，心里面总闷得慌。”沈煖笑得勉强，“有时候我也在想，若我不是沈家的女儿，是不是也会像她一样被家人抛弃，是不是一辈子也不知道读书识字是什么感觉？”
沈熠心疼地拍着沈煖的肩膀，沉声道：“煖儿，既然这是你想做的事，那就放开手去做吧。
现在没想好该怎么做也没关系，我们慢慢想。
若是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三哥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帮助你。
就算是失败了，我们重新来过就好。”
有了沈熠的肯定，沈煖也有了斗志，忍不住握紧了小拳头，郑重地道：“三哥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的。”
兄妹俩不知道的是，他们后半段的对话早就被躲在门外的莲儿听到了。
在侯府当了这么多年丫鬟，莲儿清楚地认识到，丫鬟和丫鬟之间也是不同的。
像沈煖这样温柔善良的主子，这天下本就少有。
而像沈煖这样会将一个丫鬟说的话放在心里的主子，这天下更是少有。
莲儿躲在厅外，默默擦开眼泪，又揉了揉脸颊，强迫自己挤出一个不算反常的笑容，这才端着粥走了进来。
“三少爷，您要的粥来了，请慢用！”
沈熠听出来莲儿说话时带着些哭腔，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
莲儿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默默退到沈煖身后。
沈熠想到了什么，但他看破不说破，默默喝完了已经凉掉的粥，这才离开了如意院。
回到梧桐院，沈熠书鬼鬼祟祟地进了书房，全程带着笑意写了一封信，随后派人送往同安县的子爵府，吩咐他亲自交给管家阿福。
紧接着，沈熠又铺开了一张纸，想着写一封关于建造书局的策划书，看能不能帮到沈煖。
这时，赵云溪推开门走了进来。
“夫君，发生什么事了吗，一回来就直奔书房？”
看着面前的可人儿，一想到自己刚才写的信，沈熠就觉得有些口渴。
见沈熠的目光有些危险，赵云溪不自觉地停在原地，轻声问道：“夫君这么看着我做甚？”
沈熠搓了搓手，将书房门关上，然后将赵云溪一把拽进怀里，直接吻了上去。
赵云溪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呼吸不顺时才忍不住推开了沈熠，翻了一个极其诱惑人的白眼。
“夫君这是做甚，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怎么能耍流氓呢？”
沈熠贱兮兮地笑着，反驳道：“什么话？我们可是正经夫妻，怎么能叫耍流氓呢？嘿嘿，小九，你的唇好软。”
赵云溪红着脸瞪了沈熠一眼，走到书桌前坐下。
她有些想不明白，怎么刚过完年，之前那个坐怀不乱的夫君就变得这么“好色”，不会是……
一念至此，她有些担心地问道：“夫君，你没吃错什么东西吧？”
“啊？为什么这样问，我没事儿啊。”沈熠有些懵。
“是吗？”赵云溪明显不信，“既然没吃错东西，那你这段时间怎么这么怪，大白天的就做那种事。”
沈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难道非要他说，自己是因为憋了两辈子，现在有些情难自抑吗？
“不行，绝不能说这种话。”沈熠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随后暗戳戳地提醒道，“小九，你已经十八岁了呢。”
赵云溪蓦地想起上元节那晚放花灯时，沈熠也说过类似的话，可这话究竟有什么深意呢，她实在想不明白。